冷酷仙境

这是我们(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计算日期了)7年来第一次相见。

初见的羞涩，以及互相之间积年的幽恨，在我们之间划出距离。我们侧身看着彼此，准备随时转身走掉。逃离彼此。

长久的沉默。我决定转身走了。他却突然正过身子面对我，开口说：“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你连一个拥抱也不愿给我吗？”

感激、喜悦甚至有些激动，我走向他，走向他等在那里的张开的依然清瘦然而宽大的肩膀里，停歇。

时间并没有怎么改变我们，只是我们脸上的线条都少了年少时的生硬曲折，有了更多的温柔神色。

背后是碧天白云，一幅南方秋日午后的如画模样。

——但是，

我醒了。因为我突然觉到，这是梦。这一切美好地不真实。是梦，是梦……是梦！

这份觉悟，使我出离了梦中的那个时空，也就把我扔出了美好的梦境，回到我正躺在的这个与他千里万里七年八年的要将人吞噬的都市一隅里一间小小的闷热的房间的窄床上。被各种可笑可怜的欲望纠缠。这是现实，这是光所照的现实，这是强大的无可辩驳的夏日早晨，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真理。

我知道梦与人俱逝，不可追回。一切努力都是徒然，梦的结尾就被定格在我醒来的那一瞬，男孩的侧脸，欲言却无言的神色，背景里是明晃晃的秋日午后，阳光描画白云发光的边缘，蓝天轻盈如一卷铺开的画布。

剩下的是满涨的现实等待我归位，然而却只是一具空壳。就像这个早晨，明亮、真实得一无所有。

我睁了开眼。